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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黄芪-莪术药对肺癌的物质基础

发表时间: 2024-11-19 14:30

探索黄芪-莪术药对肺癌的物质基础

肺癌是起源于气管、支气管及肺部的一种具有广泛临床病理特征的异质性疾病。据2022年全球癌症报告数据显示,肺癌是目前全球发病率与死亡率均较高的恶性肿瘤之一[1-2]。肺癌分为小细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SCLC)和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其中NSCLC占80%以上[3]。目前,放疗、化疗、手术等西医治疗可取得一定治疗效果,但后期多产生耐药、基因突变、肿瘤复发等不良反应,特别是针对NSCLC晚期患者疗效不佳[4]。中医治疗肿瘤已有悠久的历史,殷墟甲骨文最早记载了“瘤”,而《卫济宝书》首次出现“癌”字,关于肺癌的病因和病机,中医学界认为“正虚邪实”为肺癌的根本病机,《医宗必读·积聚》言:“积之成者,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全身正气虚损难以御邪,局部毒邪阻滞致正气日益虚弱,二者相互影响。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云:“脾肾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致病。”肺积者,属阴阳失调,邪气入肺,滞而不化,气机阻郁,血行不畅,津聚痰凝,瘀毒胶结,日久故积成[5-6],因此益气活血是贯穿肺癌治疗的常用方法之一。早在《伤寒杂病论》中便有将益气药与活血药配伍使用的记载,其中黄芪-莪术为代表性药对。黄芪为补气诸药之最,善壮后天之本,莪术能破血散瘀、行气化积,二者配伍可补脾胃、破癥消积,达到抑制肺癌的作用[7]。本文将深入探讨黄芪-莪术药对的配伍研究与抗肺癌作用机制,综合分析其活性成分及多途径抗癌机制,如抑制细胞增殖、诱导细胞凋亡、抑制侵袭与迁移、抗肿瘤血管生成、调控肿瘤微环境(tumor micro-environment,TME)、调节免疫功能等,为肺癌临床治疗提供新思路与参考。

1 黄芪-莪术药对配伍研究

黄芪为豆科黄芪属植物的干燥根茎,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将其列为上品,具有补气升阳、益气固表等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黄芪中富含的多种活性成分可发挥抗肿瘤、增强免疫、保护脏器、抗氧化等作用[8-13]。莪术为姜科植物莪术、广西莪术和温郁金的根茎,首载于《药性论》,具有行气破血、消积止痛的功效,同时也可抗肿瘤、抗动脉粥样硬化、抗氧化等[14-15]。黄芪-莪术作为中医益气活血法常用药对,源于张锡纯所著的《医学衷中参西录》,其中“理冲汤”为黄芪、莪术2味中药配伍而成,既可化补药之滞又不伤正气[16-17];国医大师朱良春认为黄芪得莪术补气而不壅中,攻破并不伤正,二药相伍,行中有补,补中有行,相得益彰[18];孙桂芝教授善用黄芪-莪术配伍治疗肿瘤,与化疗药物联合使用,能够明显改善患者的生存质量,对肿瘤有很好的抑制作用[19];窦永起教授将辨病与辨证相结合用于恶性肿瘤的诊治,发现黄芪-莪术配伍可有效抑制肿瘤转移[20];临床现在也善用黄芪-莪术治疗肺癌,发挥益气化瘀之功效[21-22]。数年来,黄芪、莪术的单药活性成分研究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但其药对配伍的功效不仅仅是单药成分的简单叠加,以上研究均表明,若将二者协同配伍,则可补气健脾、补益正气、益气活血,更好地发挥抗肿瘤作用[23-24]。

1.1 黄芪-莪术药对的化学成分鉴定

近年来,针对黄芪和莪术中化学成分的研究逐渐增加,为阐明其药效物质奠定了基础。有研究利用高效液相串联电雾式检测器指纹图谱检测黄芪化学成分发现了4种黄酮类成分:毛蕊异黄酮葡萄糖苷、毛蕊异黄酮、刺芒柄花苷、刺芒柄花素,以毛蕊异黄酮葡萄糖苷含量较多;6种皂苷类成分:黄芪甲苷、黄芪皂苷I~III、异黄芪皂苷I、异黄芪皂苷II,以黄芪皂苷I成分较多[25-26];2种黄芪多糖(Astragalus polysaccharides,APS):APSI和APSII,APSII由甘露糖、鼠李糖、半乳糖醛酸、葡萄糖、半乳糖、阿拉伯糖6种单糖组成,APSI则以戊糖含量相对较高[27-28]。莪术的主要化学成分为挥发油与姜黄素类,蓝振威等[29]通过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鉴定不同品种莪术挥发油成分共40种,如芳樟醇、吉马酮、莪术二酮等。李华露等[30]利用超高效液相色谱-四极杆-飞行时间串联质谱检测4种不同基原郁金中的化学成分,共检出37种成分,以倍半萜类和姜黄素类化合物为主,温郁金、桂郁金、绿丝郁金中主要是倍半萜类成分,如莪术醇、姜黄醇酮、青蒿酸等;姜黄素类成分为黄丝郁金的特有成分。顾丽亚等[31]采用高效液相色谱法测定了30种不同产地莪术饮片样品中8种成分的含量,结合多元统计分析方法发现姜黄素、去甲氧基姜黄素、莪术二酮、呋喃二烯等可作为差异标志性成分筛选不同莪术饮片。

上述活性成分构成黄芪-莪术药对配伍发挥作用的物质基础,而不同配伍组合、配伍比例可影响其活性成分的溶出率,进而影响配伍药对协同增效,目前常采用液相或气相色谱法进行研究,探讨配伍前后活性成分变化情况,以选择最佳配伍方式指导临床用药[32]。谭喜莹等[33]采用气相色谱法测定黄芪、莪术不同配伍比例中莪术挥发油成分的含量变化,结果显示β-榄香烯、莪术醇、吉马酮、新莪术二酮4种成分的含量显著升高,以黄芪-莪术2∶1效果最好,3∶1次之,且含量均高于单药莪术中各活性成分,证明二者配伍可产生助溶现象。Yin等[34]对比分析了黄芪-莪术配伍前后化学成分的含量变化,发现与单味药相比,大多数脂溶性成分如莪术烯醇、莪术二酮、异莪术烯醇、吉马酮等在药对中显著增加,表明二者配伍在促进生物活性成分溶出方面具有协同作用。此外,有研究表明,黄芪、莪术共煎后黄芪甲苷、黄芪皂苷、毛蕊异黄酮、芒柄花黄素、莪术二酮、莪术醇等成分溶出率增加,成分含量测定结果表现为黄芪、莪术共煎>黄芪、莪术单煎合并>黄芪单煎>莪术单煎,其中二药共煎为莪术单煎的3~4倍,可能是由于莪术中脂质成分的溶出率依赖于黄芪皂苷类及黄酮类表面活性成分的助溶或保护作用[35]。孙若岚[36]采用超高效液相色谱-串联四极杆/线性离子阱质谱法测定了黄芪-莪术药对在不同配伍比例下主要活性成分的变化,发现配伍比例为2∶1时,黄芪甲苷、姜黄素、毛蕊异黄酮、β-榄香烯含量升高程度高于其他配比组;3∶2时,芒柄花黄素、吉马酮、莪术烯含量升高较明显;1∶1时,毛蕊异黄酮苷、芒柄花苷含量升高。综上,黄芪-莪术配伍过程中存在相互作用,相比单药成分含量有所不同,可影响肿瘤生长与转移效果。

1.2 黄芪-莪术药对的体内效应物质研究

中药成分较为复杂,因其多途径、多靶点、多成分发挥作用的特点导致体内药效成分及作用机制不清晰,王喜军教授提出并完善了“中药血清药物化学”理论,中药经适当途径给药进入体内经过吸收、代谢等过程,其入血成分是真正发挥药效作用的有效成分,包括原型成分、代谢产物及内源性生理活性物质[37]。刘子菡等[38]基于中药系统药理学数据库和分析平台数据库筛选黄芪口服生物利用度≥30%、成药性≥0.18的有效入血成分,发现丁子香萜、蛇床子素、异鼠李素、芒柄花素、毛蕊异黄酮等17种成分可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鲁利娜[39]利用超高效液相色谱-质谱法检测大鼠口服黄芪水提物浓缩液后血清、尿液样品中的化学成分,结果显示共鉴别出5个原型成分、9个代谢产物,如毛蕊异黄酮葡萄糖苷、芒柄花苷、毛蕊异黄酮、芒柄花素、大豆苷元等;另外发现毛蕊异黄酮葡萄糖苷主要经肝代谢入血,芒柄花苷经肠代谢入血。许京等[40]采用液相-离子肼质谱联用技术检测大鼠口服黄芪药液后的入血成分,共鉴定出13种成分,包括异黄芪皂苷I、异黄芪皂苷II、黄芪皂苷I~III、毛蕊异黄酮苷、黄芪甲苷等。郭明鑫等[41]采用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技术检测莪术油中7种有效成分(α-蒎烯、1,8-桉叶油素、龙脑、β-榄香烯、莪术醇、吉马酮、莪术二酮)的血药浓度及其药动学研究,显示莪术油的整体药动学参数,如达峰浓度、达峰时间、末端消除半衰期及药时曲线下面积等,与未整合前有较大差异。中药配伍成分的复杂性是导致黄芪-莪术药对药动学研究甚少的主要原因,且配伍之后物质基础改变将导致不同的生物效能,如增效、减毒等。Liu等[42]应用超高效液相色谱-三重四极杆串联质谱法检测黄芪-莪术2∶1水煎液和黄芪-莪术给药组大鼠血清中的黄芪甲苷、姜黄素、山柰酚、毛蕊异黄酮苷、芒柄花苷、毛蕊异黄酮等13种效应成分,将黄芪-莪术药对的体内、外效应成分进行鉴定对比,其中黄芪的3种皂苷成分(黄芪甲苷I、黄芪甲苷III、黄芪甲苷IV)仅出现在水煎液中,推测该类成分在吸收入血后可能转化为其他代谢成分。

中药除在体内直接入血发挥作用外,还可通过调节中间媒介物质(intermediate substances,IMS)发挥间接调控作用,其中IMS主要包括蛋白质、内源性代谢物、肠道菌代谢物等[43]。孙若岚[36]利用主成分分析和聚类分析法评估黄芪-莪术不同配伍比例对小鼠结肠癌转移的干预效应,结果发现黄芪-莪术1∶1组肿瘤生长抑制效果最佳,2∶1组对肿瘤转移抑制作用最为显著,与黄芪-莪术增强Wnt/β-连环蛋白(β-catenin)、波形蛋白和p53蛋白表达有关。代谢组学可从整体出发对血液、尿液等样品进行分析,评估内源性代谢物在药对干预疾病过程中的具体作用与影响。研究表明,黄芪-莪术药对6 g/kg可有效抑制小鼠体内肿瘤的生长和转移,借助超高效液相色谱-四极杆-飞行时间质谱代谢组学技术对血清内源性代谢物进行检测和数据处理分析,确定了给药组和模型组的17种差异代谢物,发现二者配伍发挥抗肿瘤作用涉及的代谢途径包括咖啡因代谢、视黄醇代谢及缬氨酸、亮氨酸、异亮氨酸、氨酰-tRNA生物合成;另外,黄芪-莪术不同配伍比例对血清内源性代谢物和相关代谢途径的调节不同,其中黄芪-莪术2∶1时可以达到最佳疗效[44]。药物配伍同样也会影响肠道菌群代谢产物的变化,Gu等[45]运用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技术检测黄芪-莪术不同配伍比例对小鼠肠内容物中7种短链脂肪酸(short-chain fatty acids,SCFAs)含量的影响,结果发现黄芪-莪术药对通过上调SCFAs的含量并调节肠道菌群平衡来抑制肿瘤生长。以上结果说明药物配伍对体内成分变化影响较大,深入了解其作用机制和生物效应对肿瘤的诊断、治疗具有重要意义。

2 抗肺癌作用机制

2.1 抑制肺癌细胞增殖

肿瘤发生的主要原因是异常细胞不受控地增殖,浸润周围正常组织或器官,而浸润程度决定了肿瘤的恶性程度。黄芪-莪术药对及其多种活性成分可通过不同机制来抑制肺癌细胞的增殖,发挥抗肺癌的作用。Wang等[46]采用高效液相色谱法测定黄芪-莪术传统汤剂和浓缩颗粒的有效成分,发现二者活性成分基本相同,均可抑制Lewis肺癌小鼠体内肿瘤细胞的生长,且无肝肾毒性。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s,MAPK)信号转导是调节细胞增殖、分化和存活的关键环节[47]。Xu等[48]发现黄芪-莪术不同配比均可降低异种移植小鼠模型中Lewis肺癌细胞的生长,且以3∶1配伍比例治疗效果最佳,其作用机制与抑制MAPK信号通路相关。APS 200 mg/L和姜黄素32 mg/L联合使用可降低化学缺氧诱导的人肺癌A549细胞中B淋巴细胞瘤-2(B-cell lymphoma-2,Bcl-2)的表达,增加了Bcl-2相关X蛋白(Bcl-2 associated X protein,Bax)和半胱氨酸天冬氨酸蛋白酶-3(cystein-asparate protease-3,Caspase-3)的表达,从而抑制A549细胞增殖,启动细胞凋亡[49]。此外有大量研究表明,黄芪、莪术单独使用时,其活性成分也可通过多途径、多靶点发挥抗肿瘤作用[50-53],如黄芪甲苷可降低增殖细胞核抗原表达,上调Caspase-3/9表达,或刺激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Akt)/糖原合成酶激酶-3β(glycogen synthase kinase-3β,GSK-3β)/β-catenin轴,或抑制Janus激酶(Janus kinase,JAK)/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3(signal transducer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 3,STAT3)信号通路来抑制肺癌细胞的增殖[54-56]。

2.2 诱导肺癌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是一种由基因调控的程序性细胞死亡过程[57]。研究表明,黄芪-莪术药对及其活性成分可以通过调节凋亡相关蛋白表达、信号通路等诱导肺癌细胞凋亡。周豫昆等[58]通过研究黄芪-莪术不同配伍比例对Lewis小鼠及A549细胞的影响,发现其细胞凋亡率升高,沉默信息调节蛋白3(silent information regulator 3,SIRT3)mRNA表达上调,低氧诱导因子-1α(hypoxia-inducible factor-1α,HIF-1α)表达下调,表明黄芪-莪术药对可调控SIRT3/HIF-1α信号通路,促进细胞凋亡,抑制侵袭与迁移,且以3∶1配比效果最显著。黄芪-莪术药对也可在扶正抗癌方中发挥作用,其机制是下调miR-141-3p的表达,介导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3-kinase,PI3K)/Akt通路,上调抑癌基因蛋白磷酸酶与张力蛋白同源物的表达,同时抑制Akt磷酸化,促进促凋亡蛋白磷酸化,从而诱导细胞凋亡[59];扶正抗癌方联合吉非替尼诱导A549细胞凋亡效果更佳,二者具有协同抗癌作用[60]。黄芪甲苷Ⅳ、芒柄花苷和莪术中榄香烯均可调控肺癌细胞中相关凋亡生物标志物的表达,如降低Bcl-2、上调Bax表达,从而促进细胞凋亡[61-63]。姜黄素和吉马酮也可诱导细胞凋亡,前者与miR-548ah-5p参与细胞周期过程的基因表达、p38 MAPK磷酸化的上调相关,后者与Akt/双微体同源基因2/p53信号通路相关[64-67]。

2.3 抑制肺癌细胞侵袭和迁移

肿瘤的侵袭与转移是肿瘤复发与癌症死亡的主要原因。中性粒细胞与肿瘤发生、发展的各个阶段密切相关,田培裕等[68]发现补体C5a与受体C5aR结合后促进中性粒细胞释放囊泡,形成中性粒细胞胞外诱捕网,从而促进肿瘤转移,而黄芪-莪术药对可以抑制此过程,改善机体血液的高凝状态,进而抑制肿瘤的生长与转移。黄芪也可增强莪术对肺癌细胞转化生长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HIF-1α的抑制作用,发挥抑瘤和抗转移作用,其中2味药配比为3∶1时效果最佳,且配伍组均优于单药莪术组[69-70]。研究表明上皮-间质转化(epithelial mesenchymal transformation,EMT)是侵袭转移这一过程的重要环节,EMT可促使肿瘤细胞获得侵袭和迁移能力,导致肿瘤细胞扩散与转移[71]。许成勇等[72]通过实验验证了黄芪-莪术配伍可以抑制肺癌细胞转移,作用机制与EMT相关标志物如E-钙黏蛋白(E-cadherin)高表达、基质金属蛋白酶9(matrix metalloproteinase 9,MMP9)低表达相关,且黄芪-莪术配伍抑制肿瘤细胞转移效果明显优于单用黄芪、莪术。姜黄素可以改变TGF-β诱导的A549细胞中E-cadherin和波形蛋白等表达,抑制EMT发生,从而抑制细胞的侵袭与迁移[73]。此外,研究发现姜黄素也可通过上调miRNA的表达,抑制Wnt、PI3K/Akt/雷帕霉素靶体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相关信号通路,发挥抗增殖和抗迁移作用[74-75]。

2.4 抗肿瘤血管生成

新生血管可以为肿瘤细胞的生长提供营养物质和氧气,促进肺癌细胞的生长与转移,HIF-1α作为血管生成的启动子可参与诱导血管生成,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与对应受体结合后,可以促使血管新生,保持血管壁通透性与完整性[76]。杨倩宇等[77-78]运用网络药理学发现黄芪-莪术可显著抑制PI3K磷酸化及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Akt等蛋白表达,推测其通过EGFR/ PI3K/Akt通路拮抗肺癌血管生成并进行实验验证,结果表明黄芪总皂苷与莪术醇联用效果更佳。此外,APS联合姜黄素是黄芪-莪术活性成分配伍中抑制A549细胞增殖的最佳配伍组合,主要是通过调控Bax、Bcl-2、Caspase-3等表达促进A549细胞凋亡,并下调TGF-β1/MAPK/HIF-1α信号通路中蛋白表达,进而抑制肿瘤血管生成[79]。微血管密度(micro vascular density,MVD)是肿瘤血管形成程度的标志,黄芪-莪术药对可以降低小鼠MVD,增加周细胞覆盖率,改善肿瘤血管结构,促进CD8+ T细胞分化,同时TME中的γ干扰素释放增多,进而促进肿瘤血管正常化,抑制肿瘤细胞生长[80]。黄芪-莪术配伍也可直接降低MVD,抑制VEGF平均光密度表达,发挥抑制肿瘤生长与转移的作用[81]。

2.5 调控TME

TME包括肿瘤细胞、肿瘤相关成纤维细胞、免疫细胞、细胞外基质等,是肿瘤细胞赖以生存的周边环境,其存在可以增强肿瘤细胞生长,迁移能力及免疫逃逸能力,进而促进肿瘤的发生发展[82]。于泓洋等[83]以黄芪-莪术水煎液8.2 g/kg ig于Lewis肺癌小鼠,结果发现给药组肿瘤生长缓慢,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NF-κB)p65、p-NF-κB p65含量减少,故推测黄芪-莪术药对可以抑制NF-κB通路磷酸化,从而调控TME,拮抗肿瘤。研究表明,黄芪-莪术3∶1可调控免疫细胞比例和平衡,使TME发生改变,从而抑制肿瘤生长[84]。肿瘤缺氧微环境是在肿瘤生长过程中由于TME中毛细血管氧供应不足而形成,并有利于肿瘤转移、侵袭,黄芪-莪术作为补气活血药对,通过多成分、多靶点、多途径使缺氧微环境得到缓解,重塑TME[85]。髓源性抑制细胞通过增强精氨酸酶1和一氧化氮合酶2的活性、产生过量活性氧,并抑制T细胞的增殖和活化,在TME的免疫抑制中起关键的核心作用,而姜黄素可逆转髓源性抑制细胞诱导的免疫抑制和T细胞减少,从而延缓肿瘤进展[86]。黄芪的活性成分APS可通过影响TME中外泌体来发挥作用,其机制为APS通过改变外泌体相关蛋白质水平,影响TME中的炎症反应,从而抑制肺癌[87]。

2.6 调节机体免疫功能

中药以扶正祛邪为核心,增强机体免疫功能,为恶性肿瘤治疗带来独特的整体化治疗优势[88]。黄芪与莪术的协同应用可有效调节免疫功能,体现出显著的抗肿瘤效果,研究表明黄芪-莪术2∶1制成的水煎液6、9 g/kg能够调控巨噬细胞和调节性T细胞的活性,具体表现在M1型巨噬细胞的上调及对M2型巨噬细胞、调节性T细胞及相关炎症因子的抑制作用,从而拮抗肿瘤发生和转移[89]。肿瘤相关巨噬细胞存在功能不同的2种极化表型:M1型和M2型,一方面,M1型拮抗肿瘤的发生发展;另一方面,M2型增强肿瘤细胞增殖、侵袭能力[90]。因此,抑制肿瘤生长的有效治疗策略之一可能是通过诱使M1巨噬细胞极化增加,并使M2型巨噬细胞向M1型巨噬细胞转变[91]。ig黄芪-莪术2∶1水煎液于小鼠,能有效下调M2型巨噬细胞的比例抑制肿瘤生长和体内转移,具体机制为降低转录因子特异性蛋白1水平,调节信号轴遏制M2型巨噬细胞发生极化[92]。在体外细胞实验中,黄芪甲苷和β-榄香烯二联用可使巨噬细胞的吞噬能力提高,并可以增加免疫相关共刺激因子的表达水平,进一步促使T细胞的活化和免疫功能增强[93]。树突状细胞(dendritic cells,DCs)作为关键的抗原呈递细胞,在启动抗肿瘤免疫反应中发挥作用,是免疫治疗策略的重要靶点,研究表明黄芪甲苷联合β-榄香烯10 μg/mL可以增加DCs的分化、成熟和细胞因子的分泌,使机体细胞免疫能力增强[94]。王茜[95]基于网络药理学和转录组学方法分析黄芪-莪术药对抑制肺癌进展的调控机制,发现主要是通过提高肿瘤组织免疫相关的细胞因子趋化因子配体5和趋化因子受体3及免疫细胞CD4和CD8a转录水平,减少抑制性免疫细胞CD4+ T细胞并增加CD8+ T细胞的数量,从而提高免疫功能、改善免疫抑制状态达到抗肺癌的作用。黄芪-莪术水煎液0.82 g/mL能够有效抑制肺癌进展,其机制为通过下调补体C5a并抑制JAK2/STAT3信号通路来影响辅助性T细胞17与调节性T细胞的平衡,进而发挥免疫调节功能,发挥抗肿瘤活性作用[84]。

2.7 其他

黄芪-莪术药对也出现在多种方剂中,临床上常用于治疗肺癌,如益肺消积方可降低患者血清肿瘤标志物水平,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96];解毒清热方可减轻患者消化道反应与癌性发热症状[97];扶正增效方可增强肺腺癌细胞的放射敏感性抑制细胞增殖[98];益气固本消癌方、芪甲扶正方可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发挥抗肿瘤免疫作用[99-100]。肿瘤细胞诱导的血小板聚集(tumor cell-induced platelet aggregation,TCIPA)与肿瘤细胞的侵袭转移相关,黄芪-莪术配伍可降低TCIPA血浆组织因子含量和血小板活化程度,从而抑制Lewis荷瘤小鼠发生肿瘤转移[101-102]。黄芪甲苷IV和APS通过抑制内质网应激和自噬、抑制B7同源物3、改善免疫状态,进而抑制肺癌生长、转移并减轻药物毒性反应[103-105];β-榄香烯和姜黄素可通过抑制PI3K/ Akt/mTOR通路、调节miR-17-5p/STAT3轴、内质网应激途径和癌症干细胞相关蛋白分布,增强顺铂的抗癌作用[106-109]。

黄芪-莪术药对及其活性成分抗肺癌的具体作用机制见图1。

3 结语

肺癌是一种恶性肿瘤,发病率较高,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存健康,因此,亟需寻求一种新的治疗方法,以改善肿瘤预后情况,提升患者生存满意度,延长患者生存周期。黄芪-莪术作为中医益气活血法常用药对,可发挥中医药多成分、多靶点、多通路抗肺癌的优势,达到协同增效的效果;且有大量研究表明,2药配伍效果优于单药。本文从黄芪-莪术药对有效成分入手,阐述药对在体内外发挥作用的物质基础;之后从抑制肺癌细胞增殖、诱导肺癌细胞凋亡、抑制肺癌细胞侵袭和迁移、抗肿瘤血管生成、调控TME、调节机体免疫功能等多角度解释黄芪莪术配伍抗肺癌的具体作用机制。

随着中药现代化研究的不断深入,黄芪-莪术药对中许多成分已被证实可以通过多途径发挥抗肺癌作用,但仍存在一些不足和亟待解决的问题:(1)有关黄芪-莪术药对抗肺癌研究多集中在APS与姜黄素、黄芪总皂苷与莪术醇联合使用上,其他成分配伍研究较少,限制了对药对整体药效的全面理解;(2)黄芪-莪术药对治疗肺癌的配伍机制研究不够深入,需借助多组学研究技术进一步分析其具体的分子机制和生物学效应,为临床治疗提供理论基础;(3)药对配伍前后活性成分变化、配伍组合与比例仍是研究中药药效物质的难点,今后可借助代谢组学等现代技术分析其活性成分变化、最佳配伍组合及配伍比例,建立标准化的黄芪-莪术剂型和用药方案;(4)黄芪-莪术抗肺癌的研究多为动物实验,缺乏大规模临床研究数据,仍需更多的临床实验来证明黄芪-莪术的疗效,为治疗肿瘤提供新方向与新见解。


来 源:周银杰,万籽晗,余沛霜,李遇伯,田淑峰,沈海波.黄芪-莪术药对抗肺癌的物质基础及作用机制研究进展 [J]. 中草药, 2024, 55(21): 7547-7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