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篆刻材料的全面解析

列位看官，这个标题跟《红楼梦》的别名一样，但内容却是篆刻的文章。写这篇文章的原因是因为今天上午在群里有个朋友问要买多少钱一方的石料来练习。

篆刻的材料，打从文彭老祖或者王冕同学发现了石头可作为材料之后，文人们开始对篆刻有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至今篆刻用石的历史已经几百年了，做为一个篆刻初学者，困惑于石料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在实际的操作中，经常会被石头的问题难到，于是，今天说说石头的事儿。

现在的篆刻初学者，会从某宝、某东上买篆刻套装，套装里往往会有几块练习石头，练习石头不外某冻或者几块质量比较差的青田，这是现状，但做为一个初学者，似乎这并不是坏事，至少，通过这几块不怎么样的石头，让我们篆刻入门了，但我决不建议初学者买套装（以前的文章里说过，后面会再说几句）。

初学者往往经济条件并不很好，所以，我们提四大国石中好的石料诸如鸡血、田黄这些石头没有意义，但做为初学者应当明白，石头里确实有好石头。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每一个石料产地现在都涌着一大批各式各样的石头商人，于是，某宝和某东以及各种平台也就有了各式各样的网商。

网商的品质不一样，跟现实中的商人一样，有货真价实的良心商人，也有坑蒙拐骗的黑心商人，因此不必责怪网络，网络跟现实一样，只不过在现实的商店里买石头，钱石两讫，似乎被坑也是周瑜打黄盖，而网上购物则可能会退货的成本比买货的成本还高，只好忍了。

新入门的篆刻爱好者，买不起四大国石里的好石料，于是遇到什么样的石头，全在缘份。而我今天所要讲的并不是如何买石头。所以，不要计较网商们的品质。

总计讲这两点：

1、石料并不决定篆刻水平

2、不同石料会促进篆刻水平

分开讲：

一、石料并不确定篆刻水平

著名篆刻大师吴让之，我们一定记得他晚年有一方“画梅乞米”的名印，那是他晚年生活的写照，因为到了晚年，吴让之开始学画，并且通过卖画刻印维持寒贫的生活。

这方印，吴让之在印款里写道：“石甚劣，刻甚佳，硯翁乞米畫梅花，刀法文氏未曾解，遑論其他，東方先生能自贊，觀者是必群相嘩，讓翁。”，这方印的印石我没有亲自见过，但既然有这样的边款，当然石料应当并不上佳，但吴让之自己也觉得自己刻得好，自矜说“刻甚佳”，当然我们也觉得刻得好。石料不佳，大师照样可以刻出绝品。

我们学汉印，更多学的是铜印、银印、玉印，也有少量的石印，但为什么不同的材料都能刻制出精巧绝妙的印章呢，无处乎两点，一是用的工具不一样，二是匠人的水平不一样，并不拘于材料是铜，是银，还是玉，那既然有各式各样专门的技术用于这些材料，对于石料来说，也当然有专门的技法。

于是，大篆刻家赵之谦在他的“何传洙印”的边款里说：“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学浑厚则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处应手辄落，愈拙愈古，看似平平无奇，而殊不易貌。”汉印的材料跟石料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师解说得细致，你刻什么样的材料，就采用什么样的方法，结合不同的材料调整自己的技法，什么样的石料，都是好石料。像赵之谦这样的能结合不同的材料刻出好印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师。

由此可见，石料的好坏并不决定篆刻水平的高低。

当然，如果要拿一方爽脆的青田石去刻元朱文风格的印章，那是不现实的。某些比较要求细节的印章，对材料有稍高的要求。作为篆刻人来说，当刻到这一类印文内容时，应当主动调整印章材料。会调整材料，也是篆刻家的本事。

二、不同石料会促进篆刻水平

我少年时期曾经拿鱼缸里的石头磨来刻印，也刻过橡胶章，牙膏把，有机塑料，学生用橡皮，砖头，硬胶泥，竹根，各种木头，牛角……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但这些弯路并不是全无作用，至少让我了解到了现在一方普通的青田石要比砖头好很多，并且，不同的材料上，要用多少的力气。

举个例子，我们拿到一方比较脆的青田石，着刀就崩石，群里的踏尘漫步兄就提出来了几点意见，看似普通，却必须是经过实践才有的见解：1、清脆的石料，入刀要浅，这个慢慢琢磨其性能，每一种性格的石料奏刀都区别对待；2、如果刻白文印，双刀取线，先入刀的那一面浅刻，另一面深刻；3、如果靠近边线的地方要先刻靠近边线的那边，浅刻，再刻靠里面那一面，可以深刻。

好石料遇上好刀，再遇到一个好的篆刻高手，出来的作品一般都是上品。而能在不好的石料上刻出好作品的大师，作品都可称神品，因为不易得，因为不但驾驭了文字，刻刀，还驾驭了非常差的石料。

遇到差的石头，大师也会头痛，比如浙派大师丁敬，在遇到不好的石头时，也叹息：“此等石嫩于闺粉，使千里马行败絮上，不骋意气，惜也。”何以大师要在这样的石头上表现意气风发之势，我们已经不得而知，可能是他自我觉得可以控制得住吧。

在篆刻套装里买来的石头，一般至少是适合刻回字等初级作业的，而当这几方石头刻完，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选择奏刀更好、价格稍高的石头，因此，套装里的石头并不是骗人，那是因为太便宜了，不可能给你好石头，世间万物都有价值，捡漏得到好石头的事儿，比中彩票也不见得容易多少。

那么，初入篆刻的朋友我们怎么办呢，我的办法就是慢慢遇，遇到一种石头用着上手，就不妨多收点，遇到一个合适的商家，一批好石头，一种好石头，就记下来，不断地转战于不同的商家并没有啥问题。

一方石头当前，不管它是什么价位的石头，不管它来自何方，它就是创造艺术的空间，你爱这块石头，石头自然就会回报你，给你好的作品。

（【老李篆刻】之74，部分图片来自网络）